星期三 城墙上有树强,城墙下有冠成
“MWO Yuen,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SOC ground那里吗?”宇颢一走到素卿的办公桌前,便打趣地问。
素卿从文件中探头瞄了宇颢一眼,然后不屑地回答:“两个小孩子,不值得我浪费我的时间。我找另外一个小孩子去盯住他们了。”
“哇!难道你不怕最后变成三个小孩子在那里胡闹吗?”宇颢坐了下来,开始翻阅桌子上的文件。素卿的注意力总算被他吸引,然后很不耐烦地把文件抢过来,说:“德业还有饭碗要保,不会乱来的。他最多只会让他们早走。下个礼拜就要去Brunei了,我要是把那两个小瓜操坏了,CO不来找我麻烦才怪。”
“反正CO在你眼里也是一个小孩子,你会怕他咩?”宇颢呵呵笑说,却引来素卿用长尺敲头:
“你不要乱说话,我可是有专业操守的。CO是我的上司,这个部队是我们共同的责任,我尊重他,也尊重我的工作。”
“LOL。只有你这种老派的regular才会这么想。”
宇颢这下可惹毛素卿,狠狠地瞪着他:“你要自己执行家法,还是要我执行军法?”
宇颢知道祸从口出,无奈地掌自己的嘴,好让素卿消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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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即将暗下来,医生总算来到病房里。他看了一下挂在床脚的病历表,然后欣然地对躺在床上的3SGT冠成说:“你的检查报告结果良好,除了身上的一些割伤,一切都没有大碍。你等下就能够出院,只要按时吃我配的消炎药、镇定剂,很快就会康复。”
3SGT冠成抚摸覆盖右脸颊那块纱布,淡然地向医生道谢,然后说:“我一定会治好我的伤。。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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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知道为什么山水画那么吸引我吗?”素卿见宇颢的目光滞留在她办公桌面前挂着的山水画,试探性地问。
“老人家喜欢老古董,这还需要多解释吗?”宇颢轻佻的回答,再次赢得素卿不悦的眼光:
“你们年轻人,就是急性子,凡是都以表面做判断。”素卿把轮椅推到宇颢身边,解释:“细腻的山水画源自于南宋政治动乱不安的时期,画家大多都见前途渺茫,世事无常,所以假借作画沉浸在一片山明水秀的境界中,是他们的天堂,是他们的寄托。我放在我的办公桌前,可以让我在对工作感到彷徨、沮丧的时候,提醒自己人生就是为了要实现心目中的理想境界。”
“是哦!那你心目中的理想境界,应该不是和SAF有关吧?”
“谁说的?如果我的参与能够达到军队阻遏可能侵略者的效益,那我工作的意义就算达成了。”素卿说得振振有词,宇颢却不以为然:
“难道你不认为在和平时期,改善士兵们在军营里的生活素质才是军队的宗旨吗?”
“如果你更换军队的宗旨,引来可能侵袭者的攻击,就不会有所谓的和平了,没有‘和平’根本什么都不用想。所以改善士兵权利的目标,永远无法超越阻遏侵略者的目标。”素卿回到桌子后面,然后指着窗口说:“呐。。。现在跑步的那两个瓜,不是因为当兵当得太舒服,才会在那里发少爷脾气?换做20年前,他们每天都会训练到累得连冲凉都觉得麻烦,根本不会跑去打架!”
宇颢垂肩翻白眼,然后指到:“看,你每次都搬十几二十年前的事出来,不是老古董是什么?”
“那么有闲情,在这里谈天说地!”宇颢和素卿谈得入神,连办公室的门开启的声音也没有注意到。他们应声回头望出素卿桌子间隔外,脸上浮出担忧的表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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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还是走吧!我如果离开太久,少哲会担心的。”正翔擦拭脸上的泪痕,淡淡地对宇颢说。
他们坐在大楼旁的草地边缘,对着沿坡蜿蜒而下的马路,还有远处的军营大门,发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。
“也好。你放心,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调回Bravo。”宇颢露出疲倦的笑容,正翔反而推搪:
“算了。我不知道今后要怎么面对你,少见面,也许是对我的最好帮助。反正换company的事,不是你和我能轻易做到的事。”
宇颢想要加以劝解,正翔却转身用久违的关切神情说到:“少哲这最近极力取代你的势力,你可知道吧!我看他是不会罢休的。”
“他曾经是我最要好的朋友,我怎么能不看穿他这些举动背后的动机呢?”宇颢开始望向远方,那广场对面的食堂大楼,然后淡然地说。
“你知道就好。你也少来armoury了。今天那些armourer是看在旧情的份上,才没有把你敢走。将来你和少哲之间的斗争升温,他们的反应未必一样了。”
宇颢捏了正翔的肩膀,感激地对着他傻傻地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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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成,你不是在医院吗?”宇颢对着3SGT冠成逼近的身影,好奇地问。
一个星期不见的3SGT冠成,脸色比他镜框还要白,两个腮帮子凹陷得可怕。从他呆滞的眼神,根本看不出他是否了解宇颢的话。他挑起那细长的嘴角,不屑地说:“你当然希望我在医院里面。我最好呆在医院里面,永远不回来,你最高兴啦!”
3SGT冠成冷不防地扑向宇颢,骨瘦的手掌掐在宇颢的脖子上。宇颢失去平衡往后退,两人顿时趴倒在桌子上,挣扎的当儿还把桌上所有的文件、文具扫落一地。
受到惊吓的素卿先是大声喝止,灵机一动想要拨电求救,无奈电话早已被扫落在地。两人不停挣扎,一路把桌子推向窗户的墙面,来不及反应的素卿顿时被困在桌子和墙壁之间。
“你当时在我的枪动手脚的时候,就应该作得彻底,把我当场炸死,我就不会回来找你算账!你到底是什么身份,我根本没有兴趣,为什么你要这样害我?!”
受伤的3SGT冠成完全没有疲弱的现象,斥责宇颢的当儿反而越掐越起劲,架在宇颢身上的身体牢牢地把他押在桌上。情急间,宇颢想起那时集体偷窃的晚上,他也是这样掐着那晚的BDO,后者反击的方式他依稀记得。
眼见他即将喘不过气,宇颢伸手把手放在3SGT冠成的肩膀上,然后使尽最后的力气往他锁骨之间的穴道按下。3SGT冠成吼叫一声,松开了手,宇颢也趁机从桌子上跳下来,狠狠地落一拳在他的天平穴上。
宇颢迅速再往他的肚子挥打几拳,却没料到3SGT冠成还有余力往宇颢的小腿踢,使后者痛得弯腰抱腿。3SGT冠成拉起他的衣领,然后轮到他往宇颢身上连续挥打。第三拳即将落下的当儿,宇颢及时抓住他的拳头,像开门把地使力扭转,然后用力地把3SGT冠成往窗口推。
挨了好几拳的宇颢已经失去理智,在把3SGT冠成押在窗口的当儿,还把窗口打开,然后把手架在3SGT冠成冠成的颈项上,把他的上身推出窗口。
在一旁疯狂疾呼的素卿见状用尽全身的力把桌子推开,然后往他们二人前去。她拉着宇颢的衣角,苦苦哀求后者放开3SGT冠成。眼见失去挣扎能力的3SGT冠成即将被宇颢完全推出窗外,素卿的哀求总算唤醒宇颢。当疯狂的黑罩从眼前散去后,宇颢才惊觉自己几乎铸成大错,立刻把3SGT冠成拉回办公室内。
他把3SGT冠成摔在地上,喘着大气地对其说:“你的枪不是我动手脚,你不要随便把这个罪名套在我的身上。我要是怕你泄露我的身分,我大可以把你调到国外,根本不用杀人灭口!”
“你少跟我瞎掰!CPT Thomas已经没有出现在这个camp了!” 3SGT冠成一边咳嗽,一边微弱地回说。
“笨蛋!他已经转去CMPB了,你怎么还会看见他在Mandai Hill?”宇颢双手叉腰,指着3SGT冠成大骂:“你要是不相信,你大可以到那里找他!他现在是MAJ Thomas, 在那里管人事部!”
惊魂未定的素卿极力抑制情绪,对3SGT冠成理智地解说:“冠成,我们是很在乎宇颢的身分能够保密,但是我们不是非法机构,我们不会用杀人灭口这么黑暗的手段来对付知道秘密的人。”
素卿的话3SGT冠成比较容易听进去。他彷徨地看着素卿,然后听着她的指示,晃神地离开:“你现在受伤,还是回家好好休息。我明天去你家跟你商量这件事,好吗?”
看着3SGT冠成离开的背影,素卿和宇颢松了一口气的对望。他们以为事情就此解决,却万万没有想到,隔天早上3SGT冠成的尸体竟被发现卧倒在城墙脚下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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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期五
3SGT冠成厄运连连,随后还命丧城墙下,部队里所有人无不在讨论各种的玄机。
“要不是调查小组说他的枪是因为自己没有保养好才爆炸,我敢打赌,3SGT冠成的枪一定是被动过手脚!”茶余饭后的闲聊,都在围绕3SGT冠成离奇死亡前的种种奇怪现象。
事件那么轰动,CO当然也开始钻牛角尖:“先是集体偷窃,然后来匿名信,这些事情都没有结论,现在又出现chamber explosion,还来凶杀案!还有,怎么这几天都不见德业?”
CO当然也担心此案会影响到下个星期的文莱演习,毕竟这种事势必降低士兵们的士气。偏偏在他最彷徨的时候,他所信任的CPL德业竟不见人影。
“他这几天音讯全无,他的家人也说他没有回家。恐怕。。。他已经AWOL了。”陪CO一路走到办公室的S3小心翼翼地对他透露。
“AWOL?他怎么可能AWOL?No,他不会AWOL的。”CO这时想起那天发现CPL德业的身分的时刻;以他的背景,绝对不会那么不责任。
“可是像他这种soldier,在外面惹事不敢回来也是正常的!”S3 话才说出口,就后悔了。CO严厉地看着他,说:“CPL德业是怎样的人我非常清楚。你不要当officer当惯了,就把其他的men当没有用的人看待。”
CO平时甚少用这种攻击性的字句,可见近日来的事件,加上CPL德业的失踪对他来说有多伤脑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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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干妈说你这最近很忙,我还以为去文莱之前见不到你呢!”
午间的太阳几乎让人晒得感觉要中暑一样,BG Ong从年轻时就习惯日晒雨淋的日子,所以看起来十分轻松,反倒是宇颢,早已经汗流浃背,厚重的迷彩服已经湿了一大半,脸上也都是豆大的汗珠。宇颢陪BG Ong上了城墙,两人在墙后的行政楼下徘徊避暑,然后在其中一个楼梯口坐下。
“你们这里发生了那么多事,上头要我来直接监督,下个礼拜就会跟你们一起去文莱。”BG Ong的表情,就和他们身处的大厅一样灰暗。他有所保留地继续说:“我打算以文莱的训练作为最后评估,免得这里一直发生事故影响评估公正性。”
宇颢点了点头示意,但他也能感觉BG Ong此行并非专程来告诉他即将结束评估的事,于是开口试问。BG Ong指向城墙边缘,然后说:“你们那个Spec昨天就是从那里跌下去。”
“和茜如那时跌下的地点相同。”宇颢应声回答:“你难道认为推茜如下去的凶手,和这次的凶案有关?”
“模式的确相似,但是茜如不是自己跌下去的吗?”BG Ong的提问让宇颢一时间难以回答:“3SGT冠成的主治医生说,他在住院时已经展现一些忧郁症的症状了。他因为脸颊被炸伤,很有可能毁容,一直郁郁寡欢,像他本来这么俊俏的少年,为此过度难过而自杀也不稀奇。”
“只是让我奇怪的是,为什么他一出院就跑来军营?”BG Ong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还特别凝望宇颢,好象一早就认定宇颢能够给予最好的答案。
宇颢从稀薄的刘海后回望,然后坚定地回答:“难道干妈没有告诉你吗?他昨天跑来找我,我们还打了一架。这黑青就败他所赐。”宇颢伸出脖子,露出3SGT冠成掐他时留下的瘀青。
宇颢把制服的衣领调回后,便沉重地问:“你是认为3SGT冠成是我推下楼的?”
BG Ong双手十指紧扣,低着头沉思片刻,然后开始以温和的态度说:“自从茜如逝世后,你整个人也变了个样。整个部队围绕着你发生的事也层出不穷;集体偷窃的时候你在场,爆炸的枪是从你那里出来的,现在连使用那把枪的士兵也忽然跳楼。颢,你如果有什么心事不方便告诉Miss Kwong,你大可以告诉我,我可以帮你分担。”
“你在质问我之前就已经怀疑我了,你认为我还能相信你吗?”宇颢转身背对BG Ong,带着任性的语气说。
“你干妈告诉我说,3SGT冠成在枪爆炸之前,就知道你的身份。你的好兄弟正翔也因为同一个原因而在DB被欺负。我的理智告诉我,这些事很不简单。”
“是,是很不简单。你派人去对付翔竟然变成我是幕后主使,你说,现在冠成坠楼,我能相信谁?”
“你认为是我?”被宇颢反过来指责,BG Ong不时也瞪大眼睛质问。
“你现在知道被诬赖的感觉吧?”宇颢竖起一边的眉毛,讽刺地说。他接着还不屑地说:“其实多了欺压翔,谋杀冠成的罪名也没什么,反正我的双手已经沾满了血。”
宇颢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?BG Ong这时脑海里的思潮也被宇颢撩起波浪。他很担心,宇颢会说出令他无法承受的真相。就像。。。就像茜如。。。
“你知道树强吗?”宇颢隔了一段沉默后,问。
BG Ong不知道有多松了一口气。他稍微回想了一下,然后确定地问:“因为被发现偷枪去卖,而畏罪自杀的那名士兵?”
宇颢根本不担心BG Ong回答不出来,所以对他的答案也没有多做反应。他走下楼梯,指着他们刚才讨论3SGT冠成坠楼的地方,说:
“就在那儿。。。我亲眼看着他举枪自刎。是我一路追着他,从company line到停车场,从停车场到城墙上。我那时候逼他自刎,因为要是失去的枪没有人承担,我就会出事。”
是,BG Ong身为军中的高臣,对里面所有重大事故的发生都有所略闻,就算不是他监管保密程序,也可以从高层的会议中,多少听见什么。但是他万万也没有想到,连这件事也和宇颢扯上关系,而他也当面向他承认,自己就是促成树强自刎的主因!
虽然没有宇颢凭空承认和茜如丧命的事件有关来得骇人,但这消息还是能令BG Ong乍舌,脑袋一片空白,只能傻傻地看着宇颢。
“你说得对,茜如死后,我就变成一个冷血的人。什么事,只要威胁到我的个人利益我都会动手铲除。说不定,翔的那些袭击者是我下意识指示去干的,也说不定冠成的凶手,和我有密切关系。”
这时从外头照进来的阳光打在宇颢脸上,阴影中仿佛出现一道诡异的笑容,好像对这缠着良心的秘密忽然如释重负一样。BG Ong总算回过神来,十分懊恼地问:“这件事你怎么都没跟我说?”
宇颢媚骨下的阴影忽然闪出微弱的光芒,在他企图抑制内心忽然涌现的自责感的时候,说:
“树强自杀的那晚,每个在场的人都得签保密书,你难道不晓得吗?这里的制度是你和你的同等军官在管理,你应该比谁都清楚。树强不是孤独的,我和谁因为他扯上关系也不重要,最重要的是,那些知道秘密的人都要带着秘密进棺材。恐怕翔、冠成的事,也如此吧?”
BG Ong明白宇颢所要传达的意思,因为曾几何时,他也是像宇颢一样,是个对这个行列充满憧憬的青年?
只是不是每个象牙塔都是完美地一砖一瓦砌上去,再纯白的荷花,也出自于污浊的泥泞。
他明白,这点,他明白。
注:《壮志羔羊》1.2已全部上载完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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